曾经一门心思只想踢中路

    人不会变，但人生一直在变。在他状态如日中天的2016赛季，再回首4年前的某个时刻，遥远而模糊。然而，一切正是从四年前开始改变的。

    2012年初曾经短暂出任过申花主帅的法国人蒂加纳，在五场比赛中仅收获了一场胜利，而正是在这唯一一场胜利中，此前在代表申花出场的比赛几乎没有边路经验的曹赟定被推上了右边前卫的位置。比赛虽然赢了，但走下赛场的小曹面露愠色。有记者问他，“喜欢边路还是中路？”他回答得没有一丝犹疑，“当然是中路！”那几年是申花最动荡的时期，教练们来了又走，小曹在替补和主力间沉浮。

    下一个看中他在边路潜质的主帅是巴蒂斯塔，“应该是2014年联赛开始不久，那时候老沈下课了。老沈在的时候不让我踢，让战怡麟踢，因为他防守比我好。巴蒂接手以后还是用我，他更看重我在进攻上的能力。但那个时候老实讲自己踢得不好，我的想法很简单，你既然让我踢我就踢，踢得好就好，踢不好拉倒。我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为什么让我踢自己不喜欢的位置？我有情绪，之前成亮带的时候我和姜坤两个人踢中路，配得挺好的。后来教练一直换一直换，中场球员越来越多，我又不可能和老外去争位置。就有抵触情绪了，有情绪也很正常啊，那时候年纪轻呀！你既然不给我踢自己喜欢的位置，那我想怎么踢就怎么踢，踢不好算数！”

    那时绿地集团刚接手球队只有几个月，做上申花俱乐部董事长也不久的吴晓晖和另一名高层周军找曹赟定语重心长地谈了一次话。“我们知道你想踢中场，但问题现在中场的球员太多了，边前卫却没有人去踢。你说让谁踢呢？莫雷诺也不适合，徐亮和姜坤也不可能。既然教练让你踢，就说明你有这方面的优势。”时隔两年，小曹对那次谈话依然记忆犹新，“加上我舅舅和太太也都说，‘教练让你踢，是充分相信你，否则为什么用你？教练都信你，为什么你不能自己信自己？’”

    每年冬训都会有危机感

    2015赛季前的冬训，申花在西班牙的瓦伦西亚大区迎来了自己的第三个热身赛对手，曹赟定的表现引起了看台上随队督训的俱乐部高层的注意。并不是因为他踢得突出，而是他在比赛中的态度。“你们看，连曹赟定都开始拼了，说明我们队里的竞争真的开始激烈了。

    “每年冬训我都会有危机感，因为每年这个时候教练都有新想法，又引进新的球员，每个人都想在这段时间里给教练留下好印象，争夺主力位置。这很正常，但是当我真正想通自己的位置变化以后，对边路琢磨出来了点道道，我就不怕有谁会对自己形成挑战了。”他后来说，“我在想通了之后真的没少花时间去钻研，这边路究竟应该怎么踢？我养成了复盘自己比赛的习惯，不过只复盘两种类型的比赛，一种是自己踢得特别好的，一种是特别臭的。重看表现好的比赛让我更有自信，重看表现差的比赛有利于总结不足。还有国外高水平球员的比赛，不骗人，连比赛前发车去球场在大巴上的这段时间，我都能看好几遍，学习伊涅斯塔他们的技术和分球的合理性。边路越踢越顺，信心也一点点上来了。

    但是问题来了，一名球员的水平真的是靠多琢磨就能提升的吗？

    “其实每个球员或多或少都会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并进行琢磨，为什么很多人就没琢磨出进步来呢？”

    “咦？这还用说嘛，我天赋比人家好呀！不是骄傲哦，我只要花时间琢磨了，就一定踢得好。但是柏佳骏这个位置我再花时间也是踢不好的！（柏佳骏在一旁骂他，“帮我搭啥界！”）因为防守我肯定不行的。”

    “但你现在的防守其实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你哪里看到我现在防守好啊？我们真的是在说同一个人吗？”

    “至少防守态度积极很多吧？”

    “我觉得自己没几个球是到位的嘛！”

    这个耿直boy随后解释，就因为自己的后面有柏佳骏，所以很多球就不回去了。“有一场球是和李建滨搭档（客场战平华夏幸福），不是说建滨不好，他踢中卫是数一数二的，但那场比赛他是临时顶到左后卫这个位置，考虑他对这个位置不是很熟悉，所以我在比赛中也花了比平时多几倍的力气去回防，那场球自己就踢得很累。建滨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但作为我来说，总有种心不定的感觉，所以一定要多回去。”

    去年慢慢开始形成风格

    这个赛季到目前为止，曹赟定是申花队中入选国家队呼声最高的球员。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曼萨诺对于他的使用到底有什么秘诀？“没你们想的那样复杂，吉洛和曼萨诺都是喜欢打边路的教练，就因为去年在法国人的手下慢慢开始形成自己的风格，琢磨总结，信心也踢上来了，到今天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踢法和风格也成熟了。”小曹说着感慨了起来，“我跟你说一句，踢球这个东西真的是要看信心的。你信心到了，就好办了。很多球员，他们其实平时在俱乐部是踢得一般性的，但是一旦他哪天“啪”一下被调到国家队去了，国家队踢完一圈又回来了，你就能很明显地感到他比之前踢得要好很多。这就是自信心。”

    但是，他又为什么对于国家队这个话题始终如此拒斥？小曹沉默了很久，“你们想让我说什么呢？我能说什么呢？我吧，是国青和国奥这么一路过来的，我都经历过了……”5年前，国奥在伦敦奥运会预选赛和阿曼一战输球输人，他的一张红牌又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比赛回来开了个微博，短短5分钟，300条更新，都在骂我，把我们家里所有人用你能想象的和不能想象的最恶毒的话都骂了一遍。这张红牌我不拿也得有人拿，难道是我自己想拿吗？就你们希望赢球，我就不希望赢？”

    多年以后，就像李建滨回顾那段记忆时说过的，“伤好了，但结了个疤，就算痂脱了，不疼了，疤会永远在那里。”在兵败阿曼的赛后总结会上泣不成声的曹赟定也永远不会忘记那段不堪的记忆，“在那里这么热的天我自己都蒙了，我赛前就跟老布说，自己状态不好就不踢了。没想到姜嘉俊踢了30分钟中暑了，教练当时也慌了，换谁啊？武磊、姜志鹏都被一一否定了，最后跟我说了一句，‘来，曹赟定，就你了！’我当时就傻了，我没有准备呀！”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那段记忆就像是曼萨诺的“橡皮筋效应”，每当想到国字号的时候，他几乎应激性地会在头脑里闪过那一天，阿曼燥热的空气以及裁判手中那张刺眼的红牌。

    我不是一个盲目自信的人

    其实，即使在这个赛季，主帅曼萨诺对曹赟定也不是完全满意的。西班牙人还曾在某次训练前找他谈过一次话，因为小曹有一度状态不佳，教练疑心因为他生活中遇到了一些事情导致情绪不佳。“你是不是最近情绪不好？”主帅问。他老实回答，“是的”。听他喝着茶还原当时的场景时，房间里原本忙着刷手机和看剧的小柏、郑凯木来了劲，立刻一唱一和起来。

    柏佳骏：“情绪不好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郑凯木：“一直情绪不好的，没好过。”

    柏佳骏：“天天都像来大姨妈一样的。”听到兄弟们的嘲讽，曹赟定也没计较，只是冲他们的方向翻了个白眼，继续自己的话题。“你们可能都觉得我看起来是一个很嚣张的人，但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很盲目自信的人，如果我内心真像看起来那么自信，我踢得会比现在更好。真的！自信是自己踢出来的，就拿过人来说。你第一次过一个人成功了，以后再面对他就有信心了，相信自己过他十次，十次就一定都能过掉。相反的，第一次失败了，就会留下心理阴影。在这种心境下再去过他，我敢保证，只会越来越难。”

    他心目中自己最牛的一次过人？“我不觉得自己是那种善于用很花哨的动作去晃去过人的球员，我也不觉得那是很牛的，我心目中最好的过人就是过了之后传球给队友，然后进球了，这就是最牛的事情！随便怎么过，哪怕用最简单的方式，越简单越好。”

    后悔没好好听根宝的话

    和外界的声音一样，小曹也觉得自己现在急需提升的地方在于对球的最后一下处理。“就是门前把握机会的能力，以后还需要提升。我也清楚地知道这是我最大的弊病，但其实我以前临门一脚蛮好的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不好了。和改打边路没什么关系，可能因为长期练射门少了，感觉就差了。所以现在训练结束以后，我会有意识地加练一些射门。只有这样了，不然呢？睡觉能睡出进球吗？”

    体能是他的另一项劣势，“人家都说你现在体能好了，可以踢90分钟了，但我个人觉得还不够。”他现在后悔在东亚的时候没有好好听根宝的话了，“徐指导那时候天天跟我们灌输怎么踢怎么传，让我们回去想，但那种年纪的小孩子，不会去想的呀。他让你训练的时候卖力一点，话是没错，但你不会真的去听呀。

    “武磊应该会听吧？”

    他点点头，“武磊训练比我卖力。那个时候，队里边训练时候最会混的就我和柏佳骏两个人。”小柏叫了起来，“你说自己还把我也带进去！”小曹笑，又戏谑地调侃了一句，“其实根宝基地出来的人，到申花来的体能都不好。但体能它分两种：一种是一直能跑，不管训练比赛都给人一种跑不死的感觉；还有一种就是像柏佳骏这样的，你看他比赛，看得出来他体能不好吗？看不出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