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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盛炯只求一个体面的退场 离开申花只好自己感慨

  去年12月20日,申花全员在康桥基地集结,开始新一赛季的备战。同一天,门将邱盛炯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发布了离队感言,正式结束自己长达15年的申花生涯。

  在过去的这个冬天,队里不止一名老将合同到期后没能获得新的合约。他们中有的转行成为教练,邱盛炯选择去远方继续自己的球员生涯。1985年出生的他今年34岁,他在今冬遭遇的这个时刻是几乎所有球员曾经或者即将遭遇的时刻,一个无法回避的时刻,一个无可逆转的时刻,也是一个无比确定的时刻——

  这一刻,他们确定了,自己成了不再被需要的人。

  小馆子里决定的未来

  命运在街边一家小小的海鲜馆子里拐了个弯。二月末的一天,这对夫妻在一次进行到深夜的谈话后作出了一个决定。几天之后,中甲广东华南虎(梅县铁汉)官宣,邱盛炯加盟球队。

  “我本来都准备退役了。”转会窗口关闭前三、四天,梅县铁汉一个电话找到了他。“他们的主教练是傅博,之前虽然没有带过我,但也是熟的,希望我过去帮忙。他们那里门将都比较年轻,我可以带一带。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家能想得到,就很好了。”

  此时距他离开申花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他原本的打算是休息一阵后在俱乐部里从事教练工作,也和管理层沟通过这个想法。“假期结束归队报到前领导就找我谈了,解释了接下去球队运作的思路,还是想重点培养年轻人。那老队员原则上就不续约了,不然小的永远出不来。”

  领导的话很坦诚,态度也十分恳切。从情感上来说,邱盛炯觉得不舍,但从理智出发,他是可以理解的,“职业足球的规律就是这样,所有竞技体育的规律都是这样。”即使心里有一些波动,他也尽力说服自己,“我都快35岁了,这一天早点晚点都会来的。”

  他此前的职业生涯一直是在申花度过的,唯一一次差点离开,也还是被拽回来。

  2013年底,28岁的他决定为扭转自己的职业生涯作最后一搏。到那时为止,他已经被王大雷按在板凳上好几年了。此前没有谁曾觉察到他内心介意自己二门的身份,这个被里里外外的人亲热地喊“大牛”的球员,看起来是个嘻嘻哈哈的粗线条,在人群里,他是更善于倾听而不是倾诉的那一个。都以为他安于现状无欲无求,但突如其来的某个时刻,他内心职业运动员的好胜战胜了惰性。他决心要彻底走出王大雷的阴影,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人生。他当时的选择是申鑫,虽然是个小球会,但那会儿毕竟还是中超球队。

  当这次出走计划正在一步步走向成熟的时候,大牛接到时任常务副总的周军打来的电话:朱骏决定把王大雷卖给鲁能,球队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他。那确乎是申花历史上最困难的一段了,距离绿地入主尚需等待一个多月,此时不但王大雷和戴琳两名后防主力走了,连守门员教练沃克也因为被拖欠薪水离开了。那年队里谁没被欠过薪呢?而他终于决定留下,这很可能是这名小心谨慎,时常瞻前顾后的门将所做的最具英雄主义色彩的一件事了。

  “现在只好自己感慨感慨”

  一晃五年就这样过去了。当年的不离不弃并不足以为邱盛炯的职业生涯画上一个他希求的句号,俱乐部向前行进的车轮必然会让一些个体命运遭到碾压,这是不可阻挡的。他很可能不是球队里最差的一个,但他必须让位了。申花不与他续约的做法无可指摘,但让人失望的是后续所呈现的局面。

  在这个竞技体育的世界里,处处对上了年纪的人流露出敌意。很多运动员喜欢说“人就像红酒,越老越醇”,但这句话的实际作用大概类同于自我催眠。事实是,在一名运动员逐渐老去的过程中,他就像一张被越揉越皱的纸,最后,被命运团成一团、毫不留情地丢弃。这是一个毫无温情可言的过程,一个人想要带着尊严地走到最后几乎成了一种奢望。

  邱盛炯对自己说,如果离开可以成全下面的年轻人,那么就是值得的。然而现时现刻的景况多少和他之前的想法有些出入,“我本来想的是,我走以后,陈钊至少可以做个二门,个别场次也可以帮着帅哥(李帅)分担一点……”他犹疑了片刻,“但我没有看到自己期待看到的情形。”(注:这次采访的几天后,申花在客场与武汉的比赛中,门将位置上终于作出了改变,但站在球门前的是32岁的沈俊。)

  至于比陈钊更年轻的彭鹏,则被送到了申鑫练级。前两个星期邱盛炯的球队来上海和他们交手,把申鑫打了个4比2。这当然不是彭鹏一个人的责任,但这至少意味着他距离出现在中超赛场上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我们每轮比赛完都会有个守门员各项数据的排行榜,彭鹏至少要排进榜单前三,这才意味着他有资格踢中超,才能回申花试试。眼下看起来,他离这个要求还是有很大差距。”

  他如今离得远了,身边有些朋友开玩笑,说他不在了也好,留下来也压力山大。“但是我总会想,如果自己还在就好了。之前几个赛季,虽然我上场的机会也不多,但偶尔上去也能帮着分担一点,俱乐部和教练对我也算是放心。”就算成绩糟糕的时候,也是陪着李帅一起挨骂,“激进球迷攻击的火力也能分散一些,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全部冲着他一个人。”

  一个奇特的现象是,邱盛炯离开以后,好些昔日骂他“肥牛”的人竟然思念起他来。“做人还是要心里有数,我没他们现在说得那么好,但我也真的没从前被骂得那么不堪。”

  他心里总是有些不甘的,如果真的能做到平静如水,那无疑意味着过去这么多年在申花的时光对他是无足轻重的,这支球队对于他也是不值一提的。“这么多年的情怀就在那里放着,而我现在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能怎么办呢?我只好自己感慨感慨。”

  2500元租住两室一厅

  退役还是接着踢?在接到梅县铁汉打来的电话后,这成了一个问题。邱盛炯和太太郭佳妮找了家路边的海鲜小馆子坐下来,聊到深夜。

  “我从去年11月又开始上班了,在一家人力资源公司,平时工作是很忙的。对我来说呢,他如果能呆在上海肯定是最好的。平时可以辅导一下女儿功课——点点已经上一年级了——大牛语文还可以的。再加上接送弟弟上托班,这就占到很大一块了。”郭佳妮回忆,她当时就问了丈夫一句话,“‘你自己心里还想踢吗?’他说还是想踢两年的,我说‘那行,我就支持你。’他过去以后生活上要作出哪些改变和安排,我们又商量了很久。”

  “除了可能帮我节省一点时间外,他在不在家里,对我来说是一样的。我是一个很强势的人,不管多少困难放在眼前,都能克服的。”郭佳妮婚后很长时间里过的是全职太太的生活,吃穿用度当然不愁,但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弟弟出生以后我就一直琢磨这事,我觉得所有人都应该尝试走出自己的舒适区,找寻并实现自我价值。我也想给两个孩子做出榜样,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生活。尤其是对于女孩子而言,靠自己生活才是最有底气的。”

  两个孩子被放在了两边老人家里,女儿点点平时由邱盛炯的父母照顾,弟弟则住在外婆家里。“我每天上下班路上就要花掉三个钟头,经常要加班,下班以后去看大的写作业,小的那个也要兼顾。前阵子女儿班主任找我,说她上个月成绩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说,自己确实没时间去辅导她功课了。”

  隔上俩星期,她就要飞一次广东。邱盛炯三十多年的人生里第一次被命运抛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处境,面对在眼前展开的新生活,他显然一筹莫展。“去的第一天,他就傻掉了。本来想就住在基地里,但是中甲各方面的条件和申花这样的中超球队还是有蛮大差距。他说,要么还是租房子吧。我帮他网上选了几间公寓,联系了房东,让他自己去看。”

  邱盛炯如今租住的公寓就在当地一个叫“客天下”的景区里,两室一厅,月租费2500元。他说,这里算得上是整个梅县最好的地段了,球队的教练组和外援都在这里租了房子。

  在他落脚的第一个星期,郭佳妮从上海飞来帮他打理一通,大到雇专车司机,小到卧室里的床单被褥,全部干净利索地安排妥当。

  郭佳妮专程来帮丈夫打理生活

  认真算起来,今年是他们在一起整十年了。总经理周军还在的时候有一次开玩笑说起邱盛炯那时刚恋爱,队里组织看电影,他故意让郭佳妮来放映厅找自己,这样就可以暗搓搓地当着队友面扎台型了。作为东航当年的一块招牌,她甜美的卖相给大牛的很多队友留下惊艳的印象。十年过去后,在她依旧精致的外表之下,一颗心已经被生活磨炼得粗粝坚实。“嫁给球员以后就是这样的,你常常觉得一个人也可以,没什么问题不可以自己去解决。”

  在一段婚姻里,女性的成长速度往往是惊人的。十年后,当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离开郭佳妮身处异地的时候,邱盛炯发现,自己对于太太的依恋远比对两个孩子更多。

  只求一个体面的退场

  郭佳妮在梅县看过一次比赛,“和贵州那场吧,来了6千多个球迷,我之前没想到当地球市会这么好。”当然和她从前去虹口看申花比赛的上座率不能比,但这个数字在中甲比赛已经算很高了。

  这个赛季更名为广东华南虎的这支球队,去年在中甲联赛中直到最后的附加赛才艰难保级。东北人傅博在最后五、六轮出任救火主帅,竟然把一群广东本土球员捏合得像模像样,今年得以留任。

  这个赛季,除了“大腿”外援阿洛伊西奥留队,还补充了前国脚刘建业这些有经验的球员,实力得到进一步提升。此前中甲联赛五轮战罢,他们一度排名第一。最近这场平局后,被青岛黄海和浙江绿城反超,但进球数还是整个联赛中排第一。

  “球队现在势头挺好,争取早点保级。外界很多声音说我们今年要冲超,其实目前还没这个想法。毕竟是小球会,在中甲也只是第二年。球队今年补充了一点人,明显就不一样了。包括赵一博和邓宇彪,都是比较有经验的球员,中甲其实就是比谁的失误少,没有哪支球队的实力明显高出一截,在把握住机会的同时能把失误减到最少,赢球概率就高了。”

  邱盛炯至今只守了一场足协杯的比赛,他在这里的角色设定本身也不是主力,“他们下面的替补弱了一点,希望有个老的来压压阵。我这个年龄也无所谓了,你们希望我干嘛我就干嘛。”他就要35岁了,以主力身份踢过奥运会,打过亚冠。他征战北京奥运会那年,如今球队的一门杨超只有15岁。

  “我来这里,队里三分之二都是90后,他们说,‘我们当年看你打奥运的’。已经够了,我的梦想都完成了。我没有什么特别要追求的东西了,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在申花退役,但也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

  回望过去,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挥霍过什么。他没有异于常人的天赋,他的球员生涯如果还算收获过一些什么,这全凭自己后天的努力。就像他昔日的队友周亚君回忆的那样:当一群人被下放到青浦之后,有人选择求学深造,有人自暴自弃,只有大牛一个人摸爬滚打搏出一条路,重回一队,并做上一门……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对于他而言,无非是求一个比较体面的退场。也许此时离开申花反而是件好事,谁知道呢?人总归还有别的活法,别的世界——一个不像申花那样时时暴露在聚光灯下的世界,也是一个更宽容、更容易保全一名球员尊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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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源:新闻晨报 作者:沈坤彧 责任编辑:王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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