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破产清盘偿债,还是远赴云之南避风头?秋去冬来,一阵紧似一阵的寒风中,关于申花的种种利空传闻穿行于上海滩的弄堂里、灶披间,令20年不离不弃的申花球迷焦躁、让期待足球中国梦的精英分子沮丧。这份牵挂,当年中远国际流浪西安时不曾那么强烈,现在申鑫、东亚崛起亦无法冲淡,因为这是申花,一个铭刻有上海这座城市的基因,曾经带来无上荣光和傲娇,也曾被视为国内最规范职业俱乐部的样板。
然而,申花真的是中国职业足球的好男儿么?好像不是,充其量是不彻底职业化的缩影——申花,生于伪职业的土壤,“死”于伪职业的囹圄。
20年前,当一家叫做申花电器的区属集体所有制企业接盘上海队,并聘请激情教练徐根宝出任主教练时,最大的新闻是哗变,一大半的老沪脚拒绝新申花,宁愿栖身还在乙级的浦东队。哗变带来阵痛,也催生改革与创新。百般无奈下,老板郁知非和主帅徐根宝联手启动双重创新——勇当聘请外援的第一个吃螃蟹者,同时拉大收入差距,尝试建立年薪制和重奖制;在技战术层面,大量提携新人,所谓黄浦江畔四小龙,同时刮起抢逼围风暴。
创新带来活力,带来成绩,也带来明星教练、明星球员身价暴涨、社会地位飙升。第二年,申花就以十连胜的横扫之势征服了甲A,为大上海赢得33年来第一座顶级联赛冠军,贡献了一代城市英雄,以及一大批的忠实拥趸。鲜花和掌声中,历史又拐了个弯,“国进民退”如期而至,由领导拉郎配,五大国有股东先后介入并控股,郁知非则从小老板降格为职业经理人,完成了一个在足球世界很诡异,当事人却很屁颠的华丽转身。其实“插兄”郁知非有很多伟大设想,比如建立股份制的股权结构和治理结构,比如发行股票公开上市。他也作了很多尝试和探索,比如与曼联的商业比赛,比如组队到巴西青训。
可惜,健谈的郁知非执行力有限,更有巴结权贵的寡人之疾。当国进民退来袭时,他很快乐地听从了领导安排,也受到了足球玩砸后,再玩更时尚的F1之奖赏。其实,小老板也好大经理也罢,在权贵面前都是伙计。上海有一个崇尚精英治国的强势政府,民企生存难,做大做强更不易。2003年,当科级干部楼世芳代表国资把权贵+金元足球演绎到极大值,申花以某种非法手段窃取末代甲A桂冠后,“熊出没注意”,留给民企的苦日子开始了。4年后,一个叫朱骏的IT精英粉墨登场,带着似乎用不完的美金,以及笑料不断的美剧桥段,把申花拖入最后的无间道。
外资还是民企,或国企?很难界定朱记申花的性质。朱老板的主要商业平台九城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主要股东、资金来自境外,可称“合格的境外投资者”。但在申花股权结构中,朱同学及其所代表的外资只是一个拥有少数股权的小股东,然而6年来,从签阿内尔卡、德罗巴,到与吴金贵、杜威等签署阴阳合同,朱骏似乎一手遮天。名义上拥有绝对控股权的五大国有股东却从未发过声音,当然也不曾行使过否决权或罢免权,直至这次酝酿远走云南避难。
这样的职业化、这样的股份制,堪称笑话。至于换个马甲躲债,恐怕也只是某些聪明人的一厢情愿。中国足协可以出于某种维稳或遮丑心理豁免、轻罚申花10年前的假球原罪,但国际足联这个大流氓可从来不允许小混混们坏了他的帮会规矩,1200万欧元的巨额罚单足以压垮申花,并吓退任何潜在的接盘者,而这只是申花已经开庭和没有开庭审判的诸多坏账官司中的一笔,当然是最夸张的一笔。此时朱老板大概非常渴望“国进民退”,就像转战崇明岛,以东亚之名再度崛起的申花教父徐根宝时时期盼又一位足球市长降临一样。只是职业化大潮下,足球市长不常有,也不该有,而按照三中全会制定的改革路线图,未来国资将逐渐退出竞争性领域。
从民企到国企再到民企,20年来申花兜了一个好大的圈子,片段的高潮阻挡不了整体的下降态势。其实民企与国企都不是大问题,也都有问题,关键是职业化的体制、人事与心态。申花将死,带着伪职业化的墓志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