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熟路上的BELVEDERE，它的前身是位于康定路的EXIT，上海的塞尔维亚人聚居地，因为老板瑟吉奥来自那里。希腊帅小伙巴诺斯在EXIT做了两年的酒保，直到响应国家召唤，参了军前往阿富汗执行维和任务去了。巴诺斯是个体育迷，来到上海后喜欢上了申花。问他为什么喜欢申花，他说：“因为他们很性感，就像莎拉波娃一样。”

    申花很性感 就像莎拉波娃一样

　　认识巴诺斯是两年前的秋天，因为得靠这个希腊帅哥坐镇的缘故，那时节EXIT总是生意兴旺，几乎夜夜爆满，尤以女客居多。只见他叼着一根雪茄穿梭来往于每张台面之间，和客人应酬周旋。

　　三言两语间便打听清楚了这个希腊人的来龙去脉：父母把家族生意从雅典做到了上海，结束了在澳大利亚的学业后，他于几年前来到中国和家人团聚。问他在上海是否还习惯，他说自己喜欢死了这里。又问他喜欢上海的什么，他挑挑眉毛说出来一个叫人吃惊的名字：上海申花。“那个……是足球俱乐部？”他翻翻眼皮，“不然还有什么？”倒也是，人家总不见得是在说“水管家”吧。以为他所谓的喜欢申花只是外国人为了拉近和这座城市的距离所作的一点恭维，原来不是。他竟然说得出这支球队所有主力的名字，“我最喜欢你们的队长杜威，家里还有他的签名，是朋友的朋友搞来的。什么时候带出来，帮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时过境迁，昔日的申花队长杜威去了杭州绿城，巴诺斯离开上海也有近两年了。

　　他在上海的时候，不知去虹口看过多少回申花的比赛，起先尚规规矩矩去窗口买票，几次之后就勾搭上了黄牛。以至于“太贵了”这三个字后来成为他的口头禅和所会的为数不多的几句汉语之一。常听他说起的还有，“你是坏人”。申花之前，他支持雅典老牌足球俱乐部帕纳辛纳科斯，“他们告诉我，上海以前还有支球队，两支球队打德比的时候场面可叫一个火爆。我想，大概那情形就像帕纳辛奈科斯打奥林匹亚科斯一样吧。”

　　他在虹口足球场认识不少本地球迷，看完球走出场来，几个人站在大街上分烟抽。人家给他绿双喜，他则递根雪茄给人家。这个希腊人喜欢别人把手搭在自己肩上，笑嘻嘻对他说“Very nice”时候的感觉。他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赞他的雪茄，还是他这个人，但他打心眼里觉得高兴，因为知道自己是被接受的。他甚至还和球场边上的小摊贩也交上了朋友，有一阵子，他和老板瑟吉奥两个人总爱穿些胸前印着“我爱上海”、“我爱中国”字样的T恤衫，一打听都是跟他的“朋友”买的，而至于人家有没有给他打个折，则死活不肯说。

　　上海为何只有一支顶级队

　　一来二去，就成了EXIT的熟客，巴诺斯自从知道自己结交了一个上海滩的体育记者后便格外殷勤。他总是在鸡尾酒杯边沿斜斜地插上一片刀工精致的菠萝或是甜橙，眯眯笑地端过来说，“专门为你准备的。”老板不在的时候，他经常自作主张送出几杯伏特加掺橙汁。啜着小酒问他为什么喜欢申花，“因为他们很性感，就像莎拉波娃一样。”他点起一支雪茄说，“换句话说，虹口足球场让我回到了家乡。来上海前我在澳大利亚呆了5年，那里也有足球联赛，可是我找不到从前在雅典时候去现场看帕纳辛奈科斯队的感觉。”

　　他第一次去虹口足球场，立刻就想起以前在家乡，每逢比赛前球场外都有小摊贩卖烤肉串和冰啤酒。他和自己的朋友，几个穿着花花绿绿沙滩裤的少年站着喝啤酒吃烤肉串，打赌当天的比赛自己球队能进多少个球，同时心里隐隐约约有点担心，生怕结果不像自己预料的那样。常常是在进场前，就已经把自己灌得半醉。“真是生命中少有的好日子，那个时候。”他的母亲一度禁止儿子去现场看球，因为希腊球场时常有骚乱发生，却如何管得住呢？

　　作为一名申花球迷和上海足球的爱好者，巴诺斯对于一点始终感到很疑惑，有一天，他双肘支在桌上用指尖撑起下巴睁大眼睛问道，“上海这么大，为什么有名的足球队只有一支？在我家乡雅典，我们有三支顶尖的球队，帕纳辛奈科斯、奥林匹亚科斯和雅典AEK，还有六七支其他级别联赛的球队，这样球迷就可以有很多选择，连丙级球队都有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球迷。比赛日当天，地铁上随处可见身穿各自球队队服的球迷，唱自己的队歌，这种随处可见的对立和碰撞很有意思，一个像上海这样的大都市不应该只有一支球队。”

　　上海当然并不止申花一家球会，但是规模和影响能够和申花抗衡的，却是没有。他其实并没有说错。他还常常抱怨连支持申花的人都太少，“我有时候乘地铁去现场，很少见到球迷。车厢里很安静，我开始的时候甚至害怕比赛改过日期了而自己不知道。也许他们只是不穿队服，谁知道？在雅典，比赛日全城的交通都是要瘫痪的。”跟他解释，那是因为申花的成绩不够好。“这有什么关系？支持一支球队和成绩没有关系，因为那是你自己的球队。”

　　阿富汗维和 深刻理解死亡

　　不久之后的一个晚上，巴诺斯说自己要离开上海了。作为一名希腊男公民，他必须响应祖国的号召，回国服兵役。那一晚，老板和老板娘早早离开，最后只剩下不多的几个熟客。巴诺斯在柜台前俯身神秘地勾勾手指，“给你们放首歌。”他在电脑前摆弄了一阵，音箱里突然窜出那个节庆晚会上常露面的男高音的声音，“哦，happy everyday（快乐每一天）……”在场的人里，只有当时东方男篮里头一个克罗地亚籍的教练立即表示觉得耳熟，其余的客人虽然不知道那就是申花曾经的队歌，却也跟着旋律扭摆得很起劲，巴诺斯叼着一根雪茄倚在柜台前斜着嘴角笑。那晚的结局有些遗憾，一个喝醉酒的女顾客在他即将踏进出租车的那个时刻一把将其抱住，篮球教练不得不冲上去将她拖走。又纠缠了多时，巴诺斯很尴尬，一只脚跨进车门，又把着车门看那顾客，吃不准是不是要走。我们嚷嚷着要他快闪，他抱歉地点点头一狠心钻进车门，没有机会说声再见。

　　巴诺斯回了希腊以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派往阿富汗首都喀布尔。军旅生涯比不得在上海时的夜夜笙歌，但是像他这样一个人，走过那样多的地方，适应任何方式的生活都比别人更快，兵营里的生活也并不是想象中那般枯燥，他们甚至还有网可以上，而他也开始像身边的朋友们一样热衷起FACEBOOK。他说，自己不经常去考虑生与死的问题，人人都会有恐惧，但关键是，要战胜这种恐惧。枪战和爆炸时有发生，然而在这样的环境中呆久了也就习惯了，它们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他甚至试图看到其中好的那方面影响，“至少我了解了一部分死亡的真相。”不懂得死，又怎么懂得生？

　　不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和喀布尔当地人一样去便宜的集市淘货，说那里的羊皮夹克货色真好，而且又很便宜。不过这里他不会久留，等到任务结束了就该离开了。以后，以后他或许还会回到上海，回到上海，再一次走进虹口足球场，那是回家的感觉。

　　酒吧老板是可可维奇死党

　　虽然巴诺斯是EXIT里最热爱申花的一个，但他知道申花，还是通过那个号称“从来不去现场看球却全面掌握内部信息”的老板瑟吉奥。

　　瑟吉奥是塞尔维亚人，和之前曾经在申花任职的可可维奇是好朋友。工作之余，可可常去EXIT，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带一帮朋友，视心情而定。可可在上海没什么朋友，瑟吉奥是为数不多几个可以听他讲话的人。听老头说自己内心的苦闷，拍拍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喝酒，瑟吉奥从来不说多余的话。他是塞尔维亚人中的塞尔维亚人，高兴的时候一个晚上给全酒吧的客人送出四五轮Shots，在柜台后面大声叫唤，“On the house（由店家出钱）！”然而一旦一件小小的事情触到他的神经，则会不客气地请你出去。

　　瑟吉奥从来没有去现场看过球，他说，“不是我不喜欢足球或者申花，是实在没时间。”他是把看球的时间让给了自己的酒保。但有时候逢上周日下午的比赛，店里清闲，他也会在电视机前关注一下自己朋友所在的球队。塞尔维亚人讲义气，可可曾经对他讲过关于申花的任何事情，他总是守口如瓶。他说，“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不会说，不要把我扯到你们的足球圈里去。”